5 第5章-《夫郎是个娇气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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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虽是未曾提及赵长岁如何,听闻霍戍的身份,赵母眼睛里便已经包了眶泪水。

    不等霍戍开口,她直言:“长岁是不是没了?”

    霍戍眉头紧锁,赵母比他想象中要衰老不少,叫他开不了口说长岁已经战死。

    他转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了一副护膝,同赵母递了过去。

    赵母迟疑着接过护膝,手掌心从膝面上抚摸过,密密的针线缝的扎实。

    她旋即便激动了起来:“是长岁的,是长岁的!”

    护膝边角上翘了起来,俨然是长穿而发旧了。

    “这还是长岁动身入军前我给他做的,想着边寒苦地天气冷,怕他膝盖冻着老了留下毛病。”

    赵母眼角含着笑,声音却已经哽咽了。

    霍戍紧抿着唇,昔年他在军中时,赵长岁同他说了一番与此一模一样的话来。

    “刘娘子,节哀。”

    纪扬宗长叹了口气,他管着村里的大小事,自晓得赵家的不易。

    同州城里消息灵通,六月里便听闻北域的战事停了,虽是战火不曾直接烧到南边来,但天下太平,百姓方才安定,得此消息也是高兴一场。

    眼见这些时月不断有士兵回乡,他也留意着,盼着村里前去服兵役的人回乡,好叫一家子团聚。

    只是去得多,终归回得少。

    旁人听到这般消息尚且唏嘘一场,又何况是生身父母。

    “是啊,凡是身子要紧,刘娘子可别伤心坏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撑得住,其实他那么久没消息,我心里早就有了些数,这两年,总是梦见他回来。”

    赵母含着泪同纪扬宗夫妻鞠了一躬:“多谢里正与黄娘子费心家里的事,秋里事务杂多,便不耽搁里正忙碌,我且同长岁的袍泽说说话儿。”

    黄蔓菁与纪扬宗对视了一眼,如此也好,随后便劝慰了赵母几句,方才告辞离去。

    人走后,霍戍被赵母请进了屋里。

    “长岁去了这么些年,怎的也不捎封信儿回来,虽我是不识字,却也能劳烦村里的先生读上一读啊。”

    赵母给霍戍倒了一碗茶,那对护膝还紧抱在怀里不肯放下。

    “写过,还捎过东西。”

    霍戍道:“只是军中不可随意寄送信件,能送家书的机会少。怕是南北路远,也所托非人,信使未能把信带到。”

    赵母忍不住抹眼睛:“他当是吃了不少苦头的。”

    虽自己这些年也过得苦累,可想着儿子在沙场上还是一阵心疼。

    她看着高大威猛的霍戍,试图看出些自己儿子的影子来,只可惜两人相差悬殊,实在是从面前生有一张凶相的人身上看不出一丝自己爱笑的儿子。

    但霍戍肯千里迢迢来送信物带话,说明两人情义是极好的,虽是再见不得儿子,可能见到这些年在沙场上与之有关的人,心中也是倍感安慰。

    “北关那样的地方,也不晓得长岁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军中怎能不吃苦,不光是训练劳累,若是受徭役所征,便可知是家贫无所依仗的人家,被军中人欺压是常态,上阵也是举刀跑在最前线的一批。

    霍戍见赵母横生白发,若是大哭一场他或许还好过一些,然则见其眼里含泪,却未曾痛哭,反而更叫人揪心。

    纵然这些年在军中已经养成了三缄其口,沉默寡言的性子,想起昔年和赵长岁在军中的情义,他还是多说了几句,想借此宽慰赵母。

    “我与长岁是同批入的北域军营。”

    十年前,霍戍方才年满十五,他生于北域的一个小村庄,家里亦是清寒。

    北域地势宽广,可惜黄沙漫天,物资贫乏,常年饱受边戎侵犯和战事之苦。

    北域一带乡县的兵役猛于虎,成年男子几乎都埋在了军中。

    一年几波征兵,霍戍长到这番年岁,父母俱丧,再躲不过兵役,遂入了军营。

    这年,南方也征兵入北域,霍戍和赵长岁恰好分到了一个将领手下。

    两人皆然新兵,年岁也不大,屡受老兵欺压,食不果腹受罚挨打是常态。

    这般凶恶环境下,两人结识互助,争得一碗饭一同吃,收拾仗势欺人的老兵一个罩头一个拎棒子。

    如此熬过了两年,边戎打到边关来,两人上了前线。

    从血溅衣袍心惊发抖,到杀人不过头点地。

    两人从最低级受人欺辱的新兵混成了有一帮兄弟的老兵,后又做了小队头子,搓磨坎坷着做上了百户……

    霍戍话少,军营夜下无眠的时候,总是会听赵长岁说许多江南的吃,江南的喝,江南的美人云云……

    两人曾约定,等战事结束了,就一道来江南。

    “可惜两年前,沙丘之战他受了重伤,军中医药短缺,没能挺下来。”

    说到此处,霍戍冷硬的脸上出现了裂痕,平缓说道这些年军中轶事的语气也凝滞了几分。

    赵母听得心里阵阵发痛,眼泪就要垂下来,院子头突然砰得一声闷响,似是什么被生硬得踹倒了。

    元慧茹条件反射一般脸色惨白的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老婆子,想的究竟是如何了?十月里可便要缴纳赋税了,今年的日子过了明年是不准备过了还是如何。”

    赵母连忙出去,见着自家的栅栏门已经脱落倒在了地上,两个壮力男子抱着手从倒落的栅栏门上踩着进了院子。

    “你们怎么又来了!”

    男子充耳不闻,见到赵母挂在脸上的泪,反倒是乐呵道:    “哟,还给哭上了?里正来说赋税的事儿了吧,这要是没钱缴赋税啊,有的哭的还在后头。”

    长着对牛眼的男子道:“照我们说的,把村东那三亩地卖给我们,这不是欠债有钱还了,赋税也自不必愁了。”

    赵母咬着牙关:“那三亩地最是向阳,每年亩产粮食不下于两石粮,是上好的良田,你十两银子就想买下,想都别想!地是老头子身子健全时一抔土一抔土开出来的,我不卖。”

    “呵,不卖?”

    牛眼男子冷笑了一声,忽而一脚踹烂了旁头的背篓:“你一个寡老婆子守着那么些地做什么,死了做墓地也用不上那么宽的地儿啊。”

    与之同行的男子也得了号令一般,拾起院子里的矮脚凳子摔出去。

    赵母惊叫了一声抱头躲开,矮脚凳朝着堂屋大门飞去,然则却并没有砸在门上,而是半路被一只手给拦截了下去。

    两个男子见着屋里竟然矮身出来了个男人,挺拔的体高让两人不得不抬高眸子前去看人。

    一瞬间对上了双带着杀气的凶恶三白眼,两人潜意识的停下了动作,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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