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脚步声从巷道尽头处传来,半面墙壁的月光被人影挡住。 李成言扯着衣摆仓皇地想站起来,反倒让自己跌坐下去,怀里的衣物散了一地,那一片正在淡却的血迹,在月光下似是覆满霜霭。 脚步声越来越近,墙面斜出一片橘红色的光。 薛琼楼低下头,不理会他哀求的眼神,踩住那件血袍,“在我面前还装什么。” 李成言拉扯的动作猛然僵住,如稚童般懵懂憨傻的脸上浮现出惊骇的神情。 — 李成蹊在书院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自己兄长,迫不得已又找遍每一条街,终于在漆黑的巷道深处,看到熟悉的人影抱着脑袋埋在膝盖间。 “哥,你怎么到这来了!”李成蹊半蹲在他面前,摸着他的袍子:“你身上怎么湿了?” 李成言的脑袋慢慢抬起来,他衣摆上沾满泥斑,蓬乱的头发宛若一团雾,如受惊的麋鹿,畏畏缩缩地不敢看人,只凭借着熟悉的记忆,蜷缩进弟弟怀里。 他埋在阴影中的目光,断断续续地往一旁斜觑。那个少年踩住那件血袍,慢慢往草丛推,用眼神朝他微笑:帮你藏好了。 李成蹊没察觉,感激不尽朝他道谢,才带着兄长回学舍歇息。 薛琼楼在原地站了会,撤掉障目术,露出那件又湿又皱的法袍,“帮”人“帮”到底,索性将它碾作一堆齑粉。 下一刻,得逞的笑僵在眼底,他手心突然传来一阵剧痛,疼得他忍不住蹙起眉。 他摊开掌心,一道皮开肉绽的血口,像一张嘴巴缓缓咧开。 — 李成言冷得发抖,嘴唇黑紫,半边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弟弟身上。李成蹊以为他一个人走夜路害怕,将自己衣袍脱下来给他披上。 李成言抓紧他的手:“有、有点冷。” “还冷吗?”李成蹊反握住他,用大半身体给他当风:“这样暖和些了吗?” 李成言打了个寒噤,使劲摇晃着脑袋:“水、水冷。” 鞋底踩到一粒碎石,像刀刃割破脚底,钻心的痛楚直达心底。李成蹊不知该说什么,好半晌才道:“回去给你生个暖炉,烘干就不冷了。” 李成言突然蹲下来嚎啕大哭。 李成蹊吃了一惊:“哥,怎么了?” 他不回答,像个孩童坐在地上大哭,哭声像夜风一样割着李成蹊的面庞,也割着他的心。他在惨淡的月光下发现,小时候看来那般年轻力壮的兄长头上,居然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白发,如根根银针刺痛眼睛。 李成蹊闻到一阵血腥味,是从他手掌心散发出来的血腥味,他用力在身上抹了好几下,似乎这样做能擦掉这阵恶心的味道。 他觉得血腥味已经散去了,才小心翼翼地扶起兄长,两人的影子都有些蹒跚。 — 客栈竟还没打烊,廊下两只红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不止,飞蛾如细微尘埃在光晕里四散。 跑堂小伙趴在柜台上,流着哈喇子睡着了,面前摊着本还没算完的账册,连众人进来都没察觉。 近日下榻的人逐渐增多,客栈墙面上的墨宝又多了几笔,可最上面那一坨黑漆漆的墨迹实在大煞风景,每次都能造成不小的视觉冲击力。 薛琼楼在楼梯上驻足,盯着那团墨迹看了片刻。 白梨已经到了二楼,在栏杆上撑着脸:“你能看出这上面写了什么?” “是画铺摊主的那首诗。” 这哪是铁钩银画的字,分明是惨不忍睹的涂鸦,他却能盯着看这么久,还能看出端倪来。 姜别寒好奇许久,也从二楼探下头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 “墙上的字被涂掉,说明写字的人后来身败名裂,客栈要将他的东西全部销毁,忙着和他撇清关系。”薛琼楼慢慢走上楼梯:“而那个摊主又说,写那首诗的人空有才华,却无高风亮节,所以我猜,这两个是同一人。” 姜别寒一开始没想这么多,被这么一分析,也觉得言之有理。恰巧柜台上的跑堂小伙被众人谈话声吵醒,睡眼惺忪之下,口风没那么严了,含糊地说:“这位公子猜得对,给我们客栈题名、留下第一笔墨宝的,都是前任山主。” 他唏嘘道:“谁知道他竟是道貌岸然之徒,我们老板那会有多敬仰他,得知真相后便有多么伤心,这才把偌大一座客栈扔给我这个徒弟,自己跑去极北之地又做起了老本行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