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-《陆善言,我喜欢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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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陆善言,你还能奢望什么。

    早上,牧遥出门的时候发现下了一夜的雨仍然没有停,反而下得越来越大了。

    陆善言坐在台阶上背对着她,单薄的衬衫早已被淋透,在听到脚步声后他回首过来,疲惫通红的眼神预示着他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。

    牧遥咬了咬了唇,眼神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就掠了过去,没有一点感情波动,犹如他这个人不存在。

    就在牧遥穿过他身旁时,他站起来挡住了她的去路,“牧遥。”

    “让开。”

    “牧遥……”他的声音涩涩的,一如这两个字让他酝酿了许久。

    “你想干什么?”牧遥终于抬起眼睛正视他,却是冷冰冰的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是我坚持要去峡谷拍摄,你的父母才会出事故。”他的声音在绝望的雨帘掀起一丝涟漪。

    她的眼神让他感到一阵自我厌恶,他无意识的用右手紧紧握着左手手腕,继续说下去,“牧遥,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。

    他说得很缓慢,一字一字地,好像怕她听不清楚。

    “你拿什么补偿,命吗?”牧遥嗤笑一声,向旁边移了一步,他也跟着移了一步,再次挡住她,牧遥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,“陆善言你烦不烦,不去管你的电影,来挡我的路干什么!”

    陆善言紧紧抿着唇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牧遥知道他在想什么,一点也不想解释,干脆承认,“你没猜错,是我把你的电影害成这样的,我就是在报复你,现在你满意了吧?可以让开了吗?”

    他越发握紧自己的手腕,声音很轻很沉,“我不在乎,牧遥。”

    她是应该恨他的,不管她做什么都没有错,错的是他。

    他用冰冷的手想去触碰她,却被她躲开,“随便你,你怎么样我也不在乎。”

    “牧遥……你还……要不要我?”他闭起眼睛,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去问这一句。

    牧遥心尖一紧,她咬着唇,很久以后,才笑了一下,冷言道:“我高攀不起。”

    陆善言抬眸凝视她,动了动唇,他的眼睛里有潮湿的雾气,“牧遥,你要怎样,才能原谅我?”

    “原谅?”牧遥被这两个字彻底点燃了,“我爸妈两条命,你问我怎样才能原谅你?”

    她瞥了一眼他的手腕,声音徒然拔高,“你要是再自杀一次,或许可以问问我爸妈能不能原谅你!”

    陆善言微微一愣,无助而伤感的眼神让她心跳一顿,顾不得那么多,她再不想和他说话,把手上的戒指脱下来丢在地上,推开他跑进雨里。

    4

    周末牧遥例行回城南陪阿姨吃饭。

    阿姨怕她在外面吃不好,总是做一大桌子菜,可牧遥的样子看起来却不像以前那么开心了,以前她总是信奉吃饱了就会变快乐的信条,可这一次不管怎么吃,心里还是抽抽的。

    她喝了一口西红柿汤,被烫的龇牙咧嘴,忽然就想到刚才来城南时等了半个多小时的公交车,那趟公交车以前从来也不迟到的,可生活就是充满了无法预料,就像她无法预料汤的温度,无法预料从来不迟到的公交车,也无法预料生活会破碎成这样。

    抬着碗的手突然变得很无力,可还是努力要将脸藏在碗后,因为进门时阿姨问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,她回答说很好很好,简直是乐不思蜀。

    “牧遥,你怎么了,是不是菜不合胃口?”见她这么安静,阿姨有些担心了。

    牧遥调整好情绪,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容,“怎么会,我最喜欢您做的菜了!”

    阿姨顿了顿,给她倒了一杯橙汁,欲言又止的样子,“牧遥,要是遇到不开心的事,可以和阿姨说说。”

    怎么会不开心呢,她那天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去气陆善言,怎么会不开心?简直要开心死了!

    “我没有不开心。”牧遥扯了扯嘴皮,岔开话题,“阿姨,您还记不记得我家以前的老房子,我前几天回去了一趟,那里居然一点也没变。”

    阿姨顿时明白过来,她一定是想父母了,“当然记得,那栋房子很漂亮,我就知道那个买主是个品味不错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唉?您见过买主?”

    阿姨点点头,“你聂哥哥本来想买下来的,但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,买主是个年轻人,看起来很正派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……”听到买主很正派,牧遥放心下来,如果是个好人的话,以后去交涉买房的事应该就不会太困难了。

    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,就算人不在了,还是舍不得。

    “以后有机会,咱们再去买回来就好了。”阿姨夹了几块排骨到她碗里,爱怜的程度对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。

    牧遥夹着排骨,头一次觉得没胃口。

    叶芝医院。

    林景从vip病房区出来时,迎面遇上了聂慈,他见到林景出来的那间病房,神色倒是毫不意外。

    “陆先生?”

    林景看了他一眼,双手插在白大褂里,看不出什么情绪,“托你那个好妹妹的福,不过是前几天淋了一整夜的雨,到现在还是高烧不退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关牧遥的事。陆先生回来这里,从一开始就在你的意料之中。”

    被聂慈一语道破,她挑了挑唇角,虽然这样的结果的确是她所想,可是在她算计好时间去找善言时,还是被他浑身湿透倒在地上的样子吓到了。

    还好,他只是发烧,还好,没有更严重。

    她呼了口气,面色不好,“那还不是要多谢你的配合,总之,善言的父亲很快会将他安顿到别的地方,你也管好你的杨牧遥,大家各走各的路岂不是很好。”

    聂慈抬眸看着她的表情,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冷,“林景,有时候,你还真是狠心得可怕。”

    “我再狠心,也狠心不过你的好妹妹,口口声声多喜欢善言,最后还不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,当年的事故,真要追究起责任,善言还不一定需要承担多少!”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话戳中了软肋,林景话中带刺,“她觉得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,怎么可能会站在善言的角度去想一想!这几年来善言他……算了,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。”

    她自嘲般地摇了摇头,不管心里对杨牧遥有多少怨气她都不打算再说下去了,反正杨牧遥已经离开善言,她要的目的已经达到。

    聂慈的眼神里有讽意,“你又何尝不是只站在陆善言的立场上去想。”

    “聂慈,别和我说你真的爱上那个小丫头片子了?”

    聂慈没回答,林景心中一凛,“很好,聂慈,那你就更应该把握好这次机会,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批判我身上。”

    “我和你不同。”聂慈笑了笑,不再过多停留,侧身从她身旁离开。

    话不投机半句多,看来他们都意识到这个真理了。

    林景无言地望着他的背影,回身再次走进陆善言的病房里。

    陆善言安静地躺在床上,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高烧更是显得憔悴不堪,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臂,一只手腕间布满了划痕,另一只,因为这两天频繁吊水而布满了针孔。

    他紧紧蹙着眉,不知道睡梦中又是怎样的伤痕?林景叹了口气,上前替他掖了掖被子,无论如何,她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,就算以后善言可能会旧病复发,她也相信自己能把善言治好。

    他心中的那颗炸弹,她不过是提前引爆了而已,她没有做错任何事。

    没有了杨牧遥,从今以后,善言就会远离那些噩梦了。

    林景的思绪被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打破了,她小心翼翼地从病房里退出去,接起来,是陆父——

    “陆伯父,是的,善言在我这里住了两天,目前还在高烧没有醒过来,我没办法确定他的精神状态。”

    “好,那一切等他醒来再说,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,小景。”电话那头的陆父声色平稳,平静的听完了自己儿子的情况。

    “没关系陆伯父,等善言醒来我会马上通知您。”

    “好,谢谢。”

    挂上电话,林景吊在胸口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,有陆父的支持,相信一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。

    她身后的病房里,陆善言似乎听到了微小的响动,紧闭的双眼不安地动了动。

    那个梦境还在持续,高空中的流云,善良夫妇的笑容,嗡嗡响动的机翼声将他的大脑填满,他梦到牧遥的父亲在手舞足蹈的和他谈论着什么,笑容仿佛融入了白云那样好。

    和牧遥的样子很像很像。

    然而,他却怎么也梦不到后面的事了,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忘记了后面的事,忘记了那场事故是如何发生的。

    梦境又一次戛然而止时,他才难受地睁开了双眼,眼前熟悉的白墙让他一阵恍惚……

    窗前的椅子上,他还以为牧遥会坐在阳光里。

    可是她没有……

    并且再也不会……

    沉重的眼皮不断开阖,他用尽所有力气支撑起自己,伸手拔掉了手上的针头。

    当林景再次回来时,病床上已经只剩凌乱的被褥,她终于感到了巨大的恐惧感——

    善言,消失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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