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完-《春色难驯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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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椿岁眨眨眼:“……那我去?”

    “那这多……”乔熠想想还是别假客气了,“多好的事儿啊,那你赶紧拿上去吧,他这两天是真几乎没吃什么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啊,”椿岁抱住被强塞过来的保温桶,怀疑自己被套路了,“可是他会给我开门吗?”

    乔熠抬手拢住嘴,神秘兮兮地说:“我和佑佑以前住那儿的时候,在消防栓里塞了把备用钥匙。你别敲门,直接进去,他现在虚弱得很,你就算为所欲为,他都没有丝毫还手的能力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行吧。”椿岁替交友不慎的江驯默默点了支蜡。

    -

    江驯吃了药浅睡的间隙,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,以为是乔熠,也就没起来。只是随着厨房里那一声声菜刀剁进砧板的惊天动地,江驯终于忍不住撑开眼皮半坐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乔熠?”嗓子里烧得跟烟熏火燎过一样,江驯哑着嗓子问了下,声音很低。

    厨房剁骨头的架势却停了。不算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当椿岁拎着把菜刀出现在他卧室门口的时候,江驯一度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跟乔熠说的那样……是有那么点精神病在身上了。

    幻视得有点严重。

    “呵,”提着刀的女侠轻呵一声,一脸的匡扶正义,腰板挺直居高临下,对着斜靠在床上的江驯说,“江驯,你也有今天!”

    江驯:“……”

    江驯:“……?”

    在明白不是自己幻视后,某种莫名的释然和解,像要冲开那层阴暗沉郁一样,在胸腔里横冲直撞。

    江驯觉得很好笑,又莫名鼻酸。

    小姑娘无疑是骄傲的,会在自己误会她时高傲地表示不愿与他和解。也会在明明是喜欢他,还误会他喜欢的类型和她完全相反时,明确地表示她会变得更好,但不会改变自己的个性。

    但是此刻,她依然选择了重新站到他面前。

    江驯没说话,椿岁看着才两天没见,下颌轮廓都清瘦得更凌厉了的少年,鼓着的一肚子气都不忍心生了。

    “你给我等着!”握紧菜刀,椿岁撂下狠话就走。

    乔熠这家伙太不靠谱了,为什么酱菜不先切好??

    椿岁搬了他写作业的椅子坐在他床边,恶狠狠地盯着江驯喝完大半碗粥,冷眉冷眼地问:“还要不要再加点了?”

    “岁岁。”江驯叫她。

    “啊,”椿岁板着脸看他,“干嘛?”

    “冬令营……”江驯说,“我还是会去。”

    “哦,”椿岁斜了他一眼,“你去呗。本来就是好事。”

    “等我回来,我们好好聊聊。”江驯很轻地弯了下唇角,垂睫低声同她说。

    椿岁微怔,佯装生气的情绪下意识地收了回去,半晌,轻轻点了点头,却像是承诺一样应他:“好,我等你。”

    -

    江驯这几天还是没来学校,椿岁却也不恼了。安安心心地复习准备期末考,就是有一点,还是让她想把江驯拉出来痛骂一句渣男。

    明明冬令营要放假了才开始,这厮之前却骗他立马就得走。

    知道江驯还没出发去平城,椿岁也没去找过他。既然江驯愿意面对,她也不在乎等这么一小段时间。

    直到江驯要出发的前一晚。

    不想让江驯太嘚瑟,又知道过年估计也碰不到他,还是忍不住想做点什么意思意思。注意就打到了无人机社练表演的设备上。

    家里的是只能低空飞行的微型无人机,椿岁怕挂太重的东西它也支撑不住,挠头两秒,立刻打定了注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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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里面的人请注意,里面的人请注意。你已经被包围了,不要做无谓的抵抗,请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高举双臂,出来投降。”

    江驯:“……?”

    江驯打开院门的时候,就看见个低空飞行的无人机在他院子里横行霸道地晃悠。机身上还系了根细线,细线一端系了颗糖,糖纸背面粘了张小卡片。

    “新年快乐,等大一岁的江驯回来。”

    ——岁岁

    半透的糖纸裹着不知道什么滋味的甜,像颗星星一样缀在细绳的一端,只要他抬手,就能够到。

    江驯弯唇把它解下,无声笑起来。

    -

    反正都出去放风了,干脆溜达一下。椿岁严格按照法规指示,小范围内低空飞行,顺便练了下无人机社教的几个表演动作。直到联机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。

    椿岁有点懵,看见时语姝并不稀奇,她最近也住到学校附近了,就在她和时年住的这个小区东西相向的一片小区,离学院也不远。奇怪的是,大晚上和她碰头的,是个陌生女人。更奇怪的是,马路对面站着的两个看似路人的中年男子里,有一个特别眼熟。

    椿岁只反应了一秒,就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。就是第一回见到乔佑的时候,盯梢一样等在远处的男人中的一个。

    心跳猛地快起来,一个荒诞的念头,自己都不敢置信,又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,把许多事情串联在了一块儿。

    她被拐,出现在山城车站时身上塞着并不符实的身世介绍。半年后和她几乎一个模式出现,被时家收养的时语姝。

    和意图拐带乔佑有关系的女人,时语姝认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椿岁没敢飞得太低,怕被发现,时语姝和这几个人也没聊很久,分开之后,那个陌生女人和两个男人短促地打了个照面就走了。

    小心翼翼地把小飞机飞回来,一直拿到手,椿岁才沉沉吁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迅速把小飞机里的内存卡取出来放进笔记本。

    设备离得远,收音不是很清晰,开到最大声又有很多噪音。毕竟是民用的微型设备,没有那么专业。

    椿岁挠了挠脸,立马打开先前剪视频玩时用的降噪软件处理了一下,听墙角似的贴着小音箱听了个大概。直到清楚听见了自己的名字。

    努力咽了一口,椿岁赶紧拿过手机,给椿浚川拨去了电话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岁岁,这么大晚上的还不睡觉?”椿浚川逗她,“和你那个小男朋友吵架了啊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椿岁虽然无语,被自己脑洞大开的念头吓到的情绪倒是缓和了不少,“爸,我跟你说个正经事。”

    “嚯,”椿浚川笑了声,“早恋可以,早婚我不答应啊。”

    椿岁眼睛一闭,啪叽一掌拍住额头,更淡定了。

    “你们去年抓住的那几个人贩子,是不是指认过一个叫孙姐的人,但一直没线索?”椿岁问。

    这个孙姐神秘得很,好像每个人说的长相,都有点不一样。而且那几个人,这几年都没再见过那个女人。

    椿浚川一凛: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爸,”椿岁严肃道,“我有个很大胆的想法……”

    -

    “爸,”椿岁一本正经地看着椿浚川,“你这个思想觉悟很不行啊。”

    椿浚川脸色是有点憋不住的难看,敲了下椿岁的脑袋:“你胆子倒是挺大。坏人等着逮你,你还能嬉皮笑脸。”

    椿岁嘿了两声,撒娇似的靠过去揽住他胳膊:“那可不,从小根正苗红,胆大包天。”

    椿浚川说不担心不紧张是假的,可也拦不住。况且,这后面还关系着好几个不同的家庭。

    情感上完全不愿意椿岁去冒这个险,理智却告诉他,小姑娘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决定。

    这帮人涉嫌的多起拐卖儿童案里,至今还有五个孩子没有找到。不谈这些孩子的家人这些年来找寻的艰辛,有位孩子的母亲甚至因为弄丢了孩子过于自责选择了轻生。如果能顺利抓获这个叫“孙姐”的关键嫌疑人,不只是律法上的胜利,对活着和逝去的人也都是慰藉。

    “准备好了吗小岁岁?”牙医小姐姐椿岁认识,开玩笑似的问她。

    椿岁抿唇比了个ok的手势才松开椿浚川,躺上诊疗椅。转头对着椿浚川说:“爸你出去等我吧。我待会儿龇牙咧嘴的多丑啊!”

    椿浚川嘁了声,没走,也没离得太近。

    “岁岁的牙又整齐又漂亮。”牙医和她随意地聊天。

    “谢谢,”椿岁笑,又不要脸地说,“我也觉得挺好看的。”毕竟谁都夸她笑起来好看。

    “椿队你放心吧,”牙医边整理手术器材边笑道,“就像补牙一样,不疼的。”又说,“就是可惜了,岁岁这么健康的一颗牙。”

    椿岁抿了抿嘴,抬着眼睫对牙医说:“要是我早点长智齿就好了,用完了还能拔了。”她也挺舍不得她一颗健康小牙的,“小林姐姐,我准备好啦。”

    椿浚川心里一酸。椿岁是害怕弄牙的。小时候没换牙前,小姑娘实在太爱吃糖,蛀了两颗牙。他陪着小丫头一道去看牙的时候,小朋友刚听见钻子的声音,就瞪大眼睛指天发誓:爸爸我以后再也不吃糖了,反正乳牙也得掉,咱们就不看了吧。如今却要跟没事儿人似的反过来安慰他。

    牙钻像电流一样的声音响起来,椿岁胸腔起伏轻吁了口气,张开嘴。

    钻头在她第二磨牙上钻出个合适的空间,牙医取过纽扣大小的追踪设备嵌入,补上复合树脂。

    “岁岁,”椿浚川认真同她说,“你这些天一定要记住,只能吃流食,避免用力咀嚼。那颗牙也不能受撞力,设备太小,电池一旦启动可以维持的时间也不长,知道吗?”

    “好,”椿岁坐起来,看着他弯了个灿烂的笑,“放心吧爸。”

    -

    椿岁没和时年时闻礼季知夏透露半个字,连时语姝在内,都以为她只是按先前说好的那样回山城陪椿浚川过年。

    没了时刻在身边的时年,没了江城车接车送的司机,在山城落单的机会就多了去了。这自然也是椿岁的本意。

    很“顺利”地,在落单的时候碰上了要碰上的人。

    大概是觉得她这么个小姑娘实在没有杀伤力,两个大男人没用迷.药没上闷棍,直接捂着嘴把她给拖上了面包车。

    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,只是心里有了势必想达成的念头,那点心脏狂跳的紧张又成了动力。椿岁自认为演技炸裂地用紧张感展现了那一刻的慌乱害怕和无知。

    兵荒马乱里,趁着有人扯胶布的空隙,椿岁适时把上下牙床重重咬合,直到被堵上嘴反绑住手腕。

    像事先预料的那样,她的包、手机、电子表,都被男人很谨慎地扔出了车窗,连外套口袋都被搜了一遍。

    椿岁像事先毫不知情却被强行掳走的人一样,战战兢兢缩成一团窝在后座上。

    “就这么着了?不要喂点药让她睡?”开车的男人问。

    椿岁一愣,这声音居然和秋游那回,松鸣山山道上下巴有条刀疤的男人一样。

    “不用,”绑她的男人嘲了声,“孙姐那位千金说了,要让她记住自己到底是怎么丢的。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。”

    司机在后视镜里瞥了眼:“那个十几年前在火车站被老李弄丢的就是她吧?”

    也是好笑,拐人的居然还把人弄丢了。

    “对,”男人说,“还让个吃皇粮的捡去了,你说这运气。”

    司机轻嗤了声:“现在不也还是得去给傻子做老婆?还不如从小就在那户人家养着,养熟了也就不会想着动别的心思了。”

    “还是孙姐出手?”男人问。

    “嗯,”司机说,“那户人家只认孙姐。”

    “十几年前就肯出几十万,现在不会还是那个价吧?”男人八卦地问。

    “反正不会少。”司机回他。

    男人嗤了声:“不是说这些年煤老板不行了么。”

    “反正比咱们有钱。”司机说。

    “这丫头丢了,那家人后来不是又问孙姐买了一个?”男人问。

    “傻子嫌丑,不喜欢。”司机调笑,“倒是见过这个小丫头的照片一直念念不忘。”

    男人大笑起来:“傻子懂个屁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椿岁碾了碾牙。还好这会儿她手脚都被捆住了,不然还真保不准想给这俩一人脸上来一拳。

    都他妈是什么垃圾!

    椿岁把眼睛闭起来,又瑟缩似的蜷成一团。她得养着点精神,这几天肉都没吃上一口,她走路腿都发虚了,刚刚的柔弱还真不全是演的。

    面包车走的国道,约摸过了一个半小时,车速缓下来,停到路边。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帕萨特一早停在那,司机在车边抽烟。

    椿岁被带下面包车,一路精神高度紧张心跳得像蹦迪一点不困,又要装出极其害怕楚楚可怜的样子,又哪儿都动不了,只好硬把掌心掐破了,挤出了点生理眼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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