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回-《夫为佞臣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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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黎鹰感叹溅泪,更咽着说道:“十年...已有十年了。属下们都以为...您遭遇了不测。纵然云菁君说,阁主您是去闭关养病的,但我们总是惴惴不安,害怕这只是云菁君的托词。如今...能在水楼再次瞧见您,属下实是高兴。”

    江呈佳微微一笑,温声细语道:“我...确实是去养病了。如今已然痊愈大好,你可以放心了。”

    黎鹰的目光扫在女郎身上,瞧着她细腻红润的脸颊以及那双波光闪闪的水眸,心底的不安便渐渐平复了下来。看着江呈佳的模样,她的病确实已经大好。

    他笑着问道:“阁主今日...怎么想起回到水楼,还特地来了属下的鹰击阁?”

    江呈佳略略勾唇,目光朝庭院内张望,瞧见那满桌的菜肴,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,而是低声问道:“秦冶在吗?”

    黎鹰怔了怔,默默点了点头道:“他在...阁主要见他么?”

    江呈佳摆着手说道:“不了...还是不见了。他这十年可安好?”

    黎鹰叹了一声道:“他被俘之后,便自甘堕落,日日念着城皇后的名字落魄消沉。这几年倒是好上一些,却也是换汤不换药,仍然不肯与人多说一句话。”

    江呈佳无奈道:“他对城皇后倒是一片痴情,只可惜这辈子他们二人注定无缘。”

    “我今日来...是为了告诉你一桩事。当年长秋宫的那一场大火,并非城皇后自焚所放,而是东宫太子、当今的皇帝做得一场局。目的...是为了将幸免于诛连之罪的城皇后,悄悄从长秋宫中救出。城阁浅她,没有死。

    只是,为了保她性命,太子不得不如此作为,向天下宣告她已自戕。

    这件事...是云菁君与太子一手谋划的。如今,城皇后住在京城郊外,生活过得十分自在。她听闻了秦冶的身份以及他这些年的颓废与痛苦,很是吃惊,便托我送来了当年他们定亲时各自许下的信物。

    不管怎样,那桩婚事毕竟都是他们孩童时期的事情了。她希望秦冶能够放下,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寻往事。”

    江呈佳道出事实,黎鹰震惊不已,从女郎手中接过一枚精致细巧的同心结,颤抖着声音问道:“城皇后...没死?”

    眼瞧着女郎颔首,再次肯定这个事实,黎鹰便欣喜至极道:“他一生心结便源于此,若知晓城阁浅未死...定然能放下心中执念,好好过日子。”

    江呈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,低声温柔道:“你找个机会将此事告诉他,劝他放下,不必再这样折磨自己了。告诉他,我与郎君都已知晓,当年他之所以会跟在周源末身边行事,是奉了沈夫子之命。广信之战,若非他通风报信,郎君不可能与蒋公布谋成功,从中朝手中夺回广州。

    他的一番苦心,我们知晓。他的怨恨与恼怒,我们也知晓。沈夫子这些年...一直想解释这桩事,只是秦冶被周源末所影响,一心认为是郎君与沈夫子的筹谋计算间接害死了城氏全族,故此不愿听沈夫子的诉言。然,这桩事情,不论是我与郎君,还是沈夫子,都心怀愧疚。

    城氏全族冤死,是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看见的。但...世事无常,若一直钻营不肯放过自己...只会更加痛苦,且没有意义。”

    黎鹰听着,不知不觉中替秦冶心酸起来,他更咽着点点头道:“阁主的话,属下一定会带到。请阁主安心。”

    江呈佳温婉一笑,遂与他告别道:“如此...我们便不再此久留了。黎鹰...谢谢你。秦冶的后半生,有你这个挚友相伴,也不算难捱。”

    旁侧一言不发的宁南忧耐心等着她说完,待话音落下,才搂着江呈佳的腰身转步离开。黎鹰目送着夫妻二人离开,瞧着他们的身影慢慢地从午后散落的光圈中逐渐消失。

    他扭过身,心中悬着的巨石轻松落下,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松了许多。他行至庭院内的石案旁,抬眼便瞧见秦冶站在那里,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。

    黎鹰诧异道:“你什么时候出来的?”

    秦冶沉默不言,却自顾自的坐到了石案旁,盯着案上摆满的菜肴,示意黎鹰也一起坐下。

    黎鹰怔了许久,望着他嘴角勾起的笑意,心底便立即明白,方才他与江呈佳的对话,秦冶大概是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。

    他顿时弯起唇来,悄悄的将手中的那枚同心结递到了秦冶身边,兴高采烈地在他的碗中添起菜来。

    两人相视一笑,默默无言,却彻底将过去释然,一切怨恼便在此刻化作云烟,消散的干干净净。

    世人皆羡动人心肠、悲悯哀怜的爱情。

    殊不知挚友相伴,亦是不可多求的福分。萍水相逢易,知音世所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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